“啊，累死人了！”成果发布会结束后，回到硕大的实验室，史密斯·姚疲惫地扯下西服外套甩到桌子上，然后整个人瘫到了椅子上，有气无力的说，“以后真的是再也不想参加这种活动了。”
“还能怎么办啊，”颜皓胳膊上搭着外套，不急不慢的走过来，半靠着椅背，笑着说，“在科学上取得了突破，自然会被关注、被要求走这样的程序啊，毕竟我们用的都是学校的资源啊。而且话说回来了，刚才的发布会上，主讲的人一直是我吧。”
“站在那里一直面带笑容也是很累的啊，何况我还要负责那几个实验的演示。”姚懒洋洋的挥了挥手，说。
颜皓耸了耸肩，打开全息屏幕，按了几个按钮，过了片刻，自动机器人便开了过来，颜皓拿起托盘上的两个易拉罐，把其中的那瓶啤酒递给史密斯·姚，自己打开另一罐汽水，轻抿一口，注视着不停产生又破裂的气泡，说：“姚，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？有什么好的选题吗？”
“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？”姚疑惑地抬起头，看着一脸严肃的颜皓，问，“而且，也用不着这么急迫吧，我们再怎么说现在也只是在校生，用不着这么迫切地开始下一个课题吧。”
“要不要尝试一下关于基因改造和优化方面的相关研究？”颜皓像是没有听见姚的话一样，自说自话的说出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课题选择。
“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？？基因改造诶！”姚像是受了惊吓一样，从椅子上弹起来，“这可是一个可能会改变人类这个物种本身的事情，一旦搞不好，人类可能会变得不是人类了！”
“我当然知道，所以我更要这么做，与其日后让心怀不轨的人去实现他们的野心，倒不如趁早将它用在正途上。”颜皓依旧盯着易拉罐中的气泡，说。
“那么你的目的是什么？出名？金钱？还是所谓的创造完美人类？你敢说你就不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？”史密斯·姚的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些讽刺，但是当他看到颜皓眼中难以掩饰的难过和落寞之情的时候，他意识到自己有控制不住自己，不自觉得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了，“抱歉。”
“没事的。”颜皓知道自己好友兼搭档的性格，摇摇头说，“你知道我父亲吗？”
“当然啊，大名鼎鼎的基因学翘楚，颜宇博士，这一领域的人有谁不认识他？”史密斯·姚点点头，问，“不过最近几年没有他的消息了，是在埋头于新研究吗？”
“不，”颜皓缓缓的摇摇头，“他两年前因病去世了。”
“什么？博士他……”史密斯·姚有些震惊，“我记得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，看上去很健康啊，一点没有生病的样子。”
“事情发生的很突然。”颜皓叹口气，“他是突然发病，还没来得及抢救，就迅速的出现了呼吸停止和器官衰竭的症状，结果当晚就去世了。”
“这是……什么病，症状这么急而且剧烈？”史密斯·姚想了想，说，“至少我目前已知的疾病中没有符合这个情况的。”
“是暴露在大剂量辐射下引起的基因变异所导致的基因病，目前还没有被人类所认识，发病时间不确定，但是就症状来看十分致命，而且最可怕的是，它貌似是遗传的。”颜皓将一份文件传输展示到史密斯·姚面前的屏幕上，说。
“真是一种可怕的遗传病啊……”史密斯·姚一边看着文件，一边感叹到，突然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，双手按住颜皓的肩膀，说，“等等，你说它是可遗传的，难道你……”
“极有可能。”颜皓点点头，说，“我对父亲身体几个地方细胞取样的观察现实，生殖细胞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，并随着减数分裂在不断恶化，而且，可能使父亲受到影响的那次辐射事故在我出生之前，所以，虽然不知道引起疾病的基因片段具体是什么，但是有理由认为，我已经携带了致病基因，如果它是显性的……”
“那就意味着你随时有可能像你父亲那样发病去世？”史密斯·姚打断颜皓的话，说出最可怕的可能性。
“所以我搞基因改造的目的，不是那么‘制造完美人类’那么高尚，也不是那么肮脏，我很大的目的，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啊！”颜皓抬起头，几分无奈几分自嘲的说。
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，颜皓嘴角勾勒出一丝苦笑，说：“很讽刺吧，一个基因领域的专家，却被基因疾病夺走了姓名，而他同样研究基因的儿子也随时可能面临同样的结局，只能依靠前景还不明晰的基因改造来强行续命。”
两个人都沉默了，过了不知多久，史密斯·姚说：“我了解你的想法了，可是，这个问题涉及到人类的伦理，社会舆论该怎么办？”
“我想过，不过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。首先，在这个科技至上的时代，伦理已经被摆到次要位置了，这一点从太空时代到来之前，地球联合国全民公投通过允许近亲结婚的法案就能看出来；而且，这一技术对于人类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，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，现实就是这么讽刺：在显而易见的利益面前，很少有人会去思考潜藏的危机。”
“是啊……”史密斯·姚叹了口气，说，“那你准备从哪个方向入手？这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，我们两个不一定忙得过来啊，要不要向学校申请一下，看能不能多找些人，成立一个研究小组。”
“还是算了吧，过早的把课题公开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，而且人多也不一定是好事。我们主要就分析基因片段所对应的形状，这些工作我们俩配合AI完全可以搞定，具体的改造方案，等前一问题解决了，自然会有人跟进，至于入手方向吗……就从父亲的基因病开始吧，毕竟，这才是我的主要目的啊。”
“那就按你说的办吧，不过不管怎么说，今天都很辛苦了，我们休息一下，明天再开始吧。”姚伸个懒腰，操作几下椅子，将它变成了一张床，躺下去，“我睡一会，晚安。”
颜皓没有吐槽现在还是上午，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，走出研究室。研究室坐落在一片树林中，虽然安静，但是因为幽静美丽的环境，这里也成为了学院中情侣约会的圣地，颜皓无视一对对卿卿我我的情侣，在树林中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九月份的上海虽然已经入秋，但是依然炎热，而且没能彻底解决的温室效应也使得平均温度进一步上升，不过在树林中，气温到也没有高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。颜皓抬起头，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下来，颜皓露出意思苦笑，自己背负的这份命运，未免也太沉重了。一片树叶飘落到他的肩上，颜皓拿起叶子，在阳光下观察着纤细的也买，脑海里却突然跳出了植物细胞基因组的特征资料。
颜皓自嘲的笑了笑，记得自己年少时，还是一个文艺青年，常常写一些诗歌小说什么的，但是现在在这样的一个场景下，自己却没有文艺的思维了，自己的思维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科学家应该有的理性思维，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。
在一张没有人的长椅上坐下来，颜皓闭上眼睛沉思着，可是，没过多久，一个轻柔的女声传入他的耳朵：“你好，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？”
颜皓睁开眼，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长裙，长发飘飘的女声，颜皓愣了片刻，点点头，说：“可以，请坐吧。”
女生轻声说了句谢谢，便坐了下来，轻轻地扶了扶眼镜，便专心致志的看起书来，她手中的纸质书吸引了颜皓的视线，在这个电子化的时代，只要拥有显像装置，就可以随时随地打开屏幕阅览浩如烟海的电子书，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去使用不方便携带的纸质书了。
盯着看了一会，女生似乎感觉到了颜皓的视线，抬起头来，脸上微微泛起两朵红云，说：“请问，你一直盯着我看，有什么事情吗？”
颜皓也有些尴尬，摇摇头，说：“没事，只是很久没有见到有人看纸质书了，不由得多看了两眼，不好意思啊。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女生笑了笑，说，随后又沉浸到了书中，颜皓看见她看的书叫做《偷影子的人》，颜皓打开电子屏幕检索了一下，是一百多年前法国的作家写的，似乎是一本不错的作品，颜皓看着看着，便变得迷迷糊糊的，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疲惫让他提不起精神来，他闭上眼睛，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，耳边时不时传来翻动书页的沙沙声，不知不觉的，颜皓进入了梦乡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颜皓睁开眼睛，身边已经是空无一人，颜皓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，正准备起身离开，突然看到座位上放着一本书，正是刚才女生看得那本《偷影子的人》，“她忘在这里了？”颜皓疑惑地拿起书，却看到封面上贴着一张便签，上面有着女生清秀的字迹，颜皓看了便签的内容，不禁露出了笑容。
“看上去你对这本书挺感兴趣，我把它借给你看，等有机会再见面的时候再还给我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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